父亲的春联情

吕兆霖

春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。每年除夕，红彤彤的春联，就像一位伟大的诗人，站在家家户户的门口激情地致迎春辞，把春节点缀得红红火火，喜气洋洋。看着街上那一副副春联，父亲写春联的情景，就又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了。

父亲不仅喜欢作对联写对联，而且毛笔字写得也很好。平时，不管谁家有个红白事情，来请父亲写几副喜联或挽联，他都是有求必应。特别是过年，乡亲们都会请父亲写几副春联。从腊月二十三祭灶以后，父亲就忙起来了。那时候识字的人不多，能写春联的人就更少了。他们对春联的内容自然就没有什么要求，只要是两条红纸上有两行好听的话和顺眼的字就满足了，但父亲写春联从来是一丝不苟，一定要尽力写好。

父亲白天要去做生意，春联只能在晚上写。吃过晚饭，母亲将烧好的无烟煤火盆放到炕上，点上两盏煤油灯，父亲拿出文房四宝，还有他用钢笔工工整整写在几张纸上的春联底稿。父亲一边教我研墨，一边熟练地在方桌上将红纸根据需要和多少折好。然后，让我小心地帮他扯着一根细线裁好，再把要写的春联按字数多少折出大小相等的格子。准备工作就绪，父亲站在方桌的那边，洗笔、顺笔、试墨。他左手叉开按住红纸的一端，我站在前边，伸开手按住另一端。他摆开架势，身子向前微倾，右手握住毛笔在砚台里蘸几下，提起，再在砚台边缘来回轻抹调匀，才悬肘挥毫。点、横、竖、撇、捺，一点一画在父亲的笔下是那么乖巧听话。写出来的字好像一只只活泼的小鸟，在红纸上自由地飞来飞去，淋漓尽致地勾勒出笔画结构之间的蓬勃之势。

父亲手中的笔时而舒缓，时而飞舞；神情时而蹙额，时而颔首。一个字、两个字……我慢慢拉移红纸，一分钟、两分钟……一副一副春联就在父亲的手中诞生了。

父亲舒了一口气，摘下老花镜擦拭一下，再看一下写好的春联，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。我连忙小心翼翼地用两只小手，托着墨迹未干泛着墨香的春联，平平整整地放到炕上将它们晾干。写到后来，他挥洒自如，如行云流水，气贯长虹，刚劲中透着一股笔走龙蛇的神韵。父亲写的每一个字，都血肉丰满，很有风骨，就像大山里的不老松，苍老遒劲，挺立在天地间。

看着一个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，我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崇敬之情。父亲不但对每一个字都认真书写，而且他还会根据每个家庭不同的情况书写不同的内容。家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，除了写几副迎春祝福的春联外，那肯定少不了写一副“天护慈萱松不老，去弥秀树岁长青”。横批：“尊老爱幼”。家里有新娶了媳妇的，那就再写一副“春风堂上初来燕，香雨庭前新种花”。横批：“永结同心”。家里有生了孩子的，那就再写一副“家添财丁人添寿，春满田园福满门”。横批：“欢天喜地”……春联的内容每年都不一样，有父亲收集的，也有他写作的。

看着那一副副格式整齐，词语优美，对仗工稳，平仄协调，音律和谐，散发着墨香的红艳艳的春联，乡亲们赞不绝口。我想，那一刻父亲心里是很快乐的，因为他用一手好字，完成了乡亲们盛情地托付，这让他感到非常愉悦。厚积薄发，父亲心中对乡亲们的深情厚意，都在春联中抒发出来了。

春联除了表示吉利祥和之外，还是一种书法艺术和特有的文学形式，给人一种美的享受。父亲写的那一副副韵味十足、亲切自然、情深意长、艺术风格鲜明的春联，就像迎春的朵朵红梅，迎来了喜庆欢乐、幸福吉祥的一年又一年。

编辑：赵国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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